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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禄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像个煮鸡蛋，实心儿的，又沉又木又疼又不会转圈。
昨晚跟白驹喝了太多酒，醉的深，现在记忆混沌又遥远。
指尖上，手掌的每一丝纹路里，都残留着艾草的香气，那种特别的味道。
昨晚，自己好像是越界了。
徐德禄抱着脑袋想。
羞愧又害怕，同时浑身又充满着打破禁忌，擅越雷池之后的亢奋感。
昨晚的月亮太好，酒太浓，先生太诱人……
徐德禄的老脸红了红。
他昨晚给先生打香胰子的时候，摸了不该摸的地方，偷了先生的本钱。
先生虽然长得斯文严肃，总是不苟言笑，却生了一副可以惹事生非的好本钱。
先生的老婆走得早，先生孤家寡人这麽多年，一直修身养性，从来没去招惹风流。
正人君子。
先生绝对当得起。这也是徐德禄最敬佩先生的地方。
所以婆娘撒手尘寰之后，他也立志不娶。
儿子远走高飞了，他就死心塌地陪着先生，决定就他们俩人携手共度这剩下的日子。
成了孤家寡人之后，说媒的也曾踩断了门槛。徐德禄都挡了回去。
理由总是有的。
他父母死得早，几乎都是靠先生接济过活长大的。先生膝下无子，徐德禄早把自己当做先生的儿子了。
先生虽然对他管教也严，总是下手打他。但是打着养着，最后帮他成家，开枝散叶。
他不能不管先生。
娶个媳妇谁知道是好是坏呢？
谁知道她会不会嫌弃先生呢？
谁知道她会不会孝顺先生呢？
徐德禄一直这么问媒人。
媒人自然帮着女方把好话说尽，徐德禄只是不信，不肯松口，于是就单着，跟先生相濡以沫的过活。
先生从来不跟徐德禄谈论续弦的事，反倒在生活起居穿衣吃饭上把徐德禄照顾得很好。
先生身子很硬朗，一点都不用徐德禄操心。
先生心底总还是有几分喜欢自己吧，徐德禄常常偷偷这样想。
只是偷偷想想而已，不敢明着去问先生。
还是怕。
昨晚徐德禄趁着酒劲儿握着先生的本钱，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往上蹭着香胰子，觉得很虚幻，美梦成真一般。
心里却怕得直哆嗦。
怕先生骂，怕先生打，怕先生从此瞧不起自己，怕梦醒成空，只是烂醉一场。
可先生只是静静的笔直站在澡盆里，站在月光下，目视着远处的黑暗，一动也不动。
带着淡淡艾草味儿的泡沫整个的包裹住了先生的本钱和徐德禄的手掌，艾草的味道愈加浓郁起来。
先生还是静静地站着，石头一样沉默，坚硬，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
月色很好，站在月色里的先生也很好。
没经过风吹日晒的身子在月色里淡淡地白皙着，像棵白桦树。
先生的身子总是保持着清爽乾淨，透着淡淡的艾草香。
这让徐德禄时时自惭形秽，他是正宗的泥腿子，干完庄稼活老是一身汗，一身泥，浑身的黑毛带着咸咸的汗味儿总也洗不清爽。
“可以了。”
先生终于用淡漠的声音说道，抬手轻轻拍了拍徐德禄的胳膊。
徐德禄心里的沖动连同手上的动作立刻戛然而止，满头的热汗刷刷而下。
面对先生，他依旧不敢多做一分出格的举动。
先生划下的方框，规矩，徐德禄无条件的遵守着。
先生允许他做的，他才敢做。先生稍微有些不满，他就会立刻停手。
徐德禄觉得，他的那些心思，先生都懂，先生允许他做到的程度更像是一份宽容和施舍。
先生依旧在澡盆里直直的立着。徐德禄弯腰拿起水瓢，一瓢水一瓢水冲洗着先生满身的泡沫。泡沫消失了。
艾草的香气四处弥漫。
“先生……”
徐德禄弯着腰哑哑的唤了一声。
先生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只有胡须白得透亮。
“先生……”
徐德禄用低沉的嗓音又唤了一声。
先生低头看着他，不言不语也不动。
徐德禄用火热的目光望着先生。
先生却抬腿出了澡盆，披起衣衫转身先走了。留下一院子的月光和艾草的香气，留下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梦境。梦境里困着一个醉酒的徐德禄。
夜风起了，月色皎洁，有些微凉。
徐德禄在院子里呆立了片刻，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痴笑了一声，也回屋睡了。
躺在床上重温了一下昨夜的幻境，徐德禄大狗一样耸着鼻头闻了闻自己的手掌心，有些心满意足，窗外日头已经高了，他还不想起。
院子里忽然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叫。
“村长，刚才我看见黑牯和白驹打起来了！”
徐德禄听见德禧在窗外扯着脖子大声喊。
